第二次来剪头发，闻溪显然没有上次那么紧张了。虽然还是跟着洛云尘一句话一个指令地动，但也不再只盯着天花板猛瞧，偶尔会转转脑袋，好奇地观察屋内的摆设。

他很喜欢洗头发的过程，不轻不重的力道落在头皮上，像按摩一样，很舒服。

头发不再滴水后，闻溪被洛云尘带出来剪头发。

“这次有想好怎么剪吗？”

闻溪思索了几秒，毫不意外，大脑一片空白。

自从那场高烧后，他的人生就徘徊在长发和短发之间，发型也好，头发护理也好，其他更多的关于头发的内容，都被他刻意忽略，也从不去了解。

对闻溪来说，只要跟其他人一样，那就是好看的头发：“……都可以。”

这毫无想法的回答也在洛云尘的意料之中，他问这一句，也只是想让闻溪多说几个字罢了。

这小朋友太封闭自己了，这样下去，哪天忘了怎么说话都有可能。

闻溪不会自动挑起话题，也不太会顺着别人的话题聊下去。洛云尘就挑了一些不会让他敏感的问题，练习一下闻溪小朋友的说话能力。

“今年几岁了？”

“……好像是21。”

“为什么是好像？”洛云尘失笑：“还记得自己哪一年出生的吗？”

这怕是宅的连今年是几几年都忘了。

还真就忘了的闻溪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：“记得，9x年的。”

“那倒是蒙对了，确实是21岁。”洛云尘笑着打趣道。

他换了把剃刀，扶住闻溪后脑右侧时，终究是忍不住拍了拍对方的肩膀，温声道：“看你挺着背半天了，不累吗？别紧张，放松一点。”

闻溪随着他的力道靠在椅背上，抿了抿唇：“……我太矮了，你剪的，很累。”

就算挺直腰杆，也要对方弯腰才能够着。

带着丝失落的话轻飘飘地落在洛云尘耳边。

这张椅子原本是买给他奶奶用的，可调节的高度范围并不大。他比奶奶高上不少，理发时自然要费力一些。但理发店位置偏僻，一天下来也没一两个客人，洛云尘也就没太在意，依然凑合着用。

可闻溪只来过一次就注意到了，还很在意。

……会是特意这么做吗？

洛云尘低头看着围布上落着的细碎黑发，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点傻。

这就是一个心思简单的男生而已。

“你不矮，身高很合适，是椅子太矮了，我也正打算换一把高点的。”

他移到闻溪的侧面，剃刀落下前，先提醒道：“修一下前面，可以闭上眼睛。”

闻言，闻溪立马闭上了眼睛，细密的眼睫微颤。

随着刀片落在脸侧时，吓得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。

洛云尘赶紧拿开剃刀，意识到这可能是闻溪第一次修鬓角，哭笑不得地解释道：“别担心，就跟刮胡……”

看着闻溪干干净净的下巴，洛云尘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形容词了：“总之，相信我，嗯？”

闻溪睁开眼看他，正对上洛云尘的视线，只一秒就又闭上了眼，无声地点了点头。

他也不知道，自己在紧张什么。

*

接下来的理发过程都很顺利，再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和大家有着一样的头发后，闻溪心里雀跃起来。

这次依然是10块钱。

洛云尘也和上次一样，把他送到了门口。

“下次，也是星期天来吗？”

闻溪没察觉到洛云尘问出这句话有什么不对，他摸了摸自己只有两三厘米长、又特别好看的头发，开心地点了点头。

以后，也要来剪成这样好看的样子。

现在是下午三点多，外面依然很热，但仿佛没有以前那么难熬了。闻溪戴上帽子，正要迈出屋檐下的阴影处时，有人叫住了他。

“闻溪。”

这是洛云尘第一次叫他的名字。

闻溪嗖的一下转过身来，莫名的，心跳的有点快。

“我前几年一直住在别的地方，一个月前才搬回来，发现很多地方都变得不一样了。”洛云尘拿出手机，调出自己的二维码，那双带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：“可以的话，能加一下联系方式吗？”

“以后遇到麻烦了，我能找你帮忙吗？”

闻溪是在加完洛云尘的好友后，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懂，即使这里是他的家乡。

“我、我不常出门，也不熟，可能帮不上忙……”他懊恼地解释起来。也不知道为什么，洛云尘一看他，他就走神。

“没事，多个朋友，多条路。”

洛云尘看着这个把真名当昵称的人，轻轻笑了。

*

第二天醒来，短发再次变成了长发，沉甸甸地坠在脑后，分量十足。

心里早有了预料，闻溪也不再失落，开始期待下一个周末。

但在此之前，他先收到了监察者的转账，有三千多。

【那边收到头发啦~】

【不过，这次只过了一个礼拜，是出了什么事吗？】

闻溪可以享受国家给他提供的福利，但同时，也要如实上报自己的行程，确保在他们的掌控范围之内。

其中，也包括隐瞒好自己的异常，不给市民带来恐慌。

下意识地，闻溪选择了隐瞒。

【太热了，我想买一台空调。】

虽然时间上来说晚了很多，但谁规定九月份不能因为热而买空调呢。

监察者不疑有他，欣慰道：【早就该买了啊亲！什么沙发啊电脑啊，都该买了，咱能赚钱就该花啊，对自己好点！】

【嗯，我以后，都一个礼拜剪一次】

【这样才对嘛，不过同时也要注意身体健康哦，好好吃饭，保证营养】

要是监察者知道闻溪平日的一日三餐就是吃了东西就行，她肯定会一个电话打过去，狠狠训斥。

老娘让你好好吃饭就是这么吃的？！

但她并不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