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种被人窥伺已久的悚然感让瑞德如坠冰窖。
他陡然站起身来。
“我要去一趟莱克特宅邸,再不去就晚了。”
“……什么?”加西亚慌慌张张地抓住他,“但是……为什么?不行,霍奇叫你……”
瑞德转过头,眼神坚定地望向她。
“没时间了,加西亚,我也被训练过。等霍奇他们先呼叫你,再告诉他们我的事,否则他们可能会暴露。”他低声说,“如果那时候我还没有回音,就叫增援。”
加西亚只能放下手,看着他打开车门走出去,背影消失在巴尔的摩的黑夜之中。
她愣怔半晌,叹了口气,左右望了望:“好吧……现在就只有我和你了,小——”
车内,目力所及之处没有一个活物,只剩下她电脑排气扇微微的嗡嗡声。
“……猫呢?”
·
瑞德正蹲在汉尼拔宅邸的后门栏杆下。
修建整齐的草皮擦过他的脚腕,他双手举木仓,屏息探头,望向屋内。
汉尼拔在厨房里的侧影印在窗帘上,他低着头,精细地在砧板上切着什么,袖子仔细挽起,握着厨刀,仿佛在完成艺术作品。暖色的灯光从窗户里泄出,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大提琴曲声,一派融洽的光景。
瑞德从不怀疑自己的脑子,可他现在蹲在这里,还是会忍不住去想:汉尼拔这个人,究竟有怎样的打算呢?
不及细想,他决定把握住这个机会。站起身,伏地身子,悄悄地移到后门处。
后门是锁上的,但一旁的窗户却打开了一条细缝。瑞德屏息凝神,一寸一寸悄无声息地拉开窗户,悄悄跨了进去。
汉尼拔没有打开后走廊的灯,一片漆黑之中,瑞德感到自己的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。
他抑制住紊乱的呼吸声,举着手木仓朝四周看了看。顺着走廊向前去,是白天他们待过的客厅,对面,则就是刚才他看见的,汉尼拔所在的厨房处。
瑞德攥了攥手中因为出汗而打滑的木仓柄,慢慢摸过去。
只要把汉尼拔控制住,无论他有什么打算,都不会影响到霍奇他们了。
他靠在厨房和客厅的转角处,身子紧紧贴着墙面,狠狠闭了闭眼睛。
然后猛然踏步转身,将木仓对准前方!
厨房内非常整洁,碗碟排列整齐,厨具、刀具繁复多样,一旁的燃气上慢炖着菜肴。
空无一人。
瑞德心里陡然一凉,连忙又朝四周瞄准,结果也没有看到人影。
他的心率已经过快,慢慢呼出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汉尼拔刚才还在这里,现在却已经不见了。是上楼去了吗?
环视周围,一切都静谧、温馨得有些诡异,他踌躇半晌,还是走到料理台前,揭开了燃气上的锅。
扑面而来的水汽散去后,瑞德才看清里面究竟是什么——一道荤菜,色香味俱全,红棕色的肉块在咕嘟冒泡的浓汤中翻滚,散发出让人食指大动的酱料香气。
上面还撒了些许翠绿的迷迭香碎,着实好看。
瑞德不得不承认,这道菜几乎勾起了他的食欲。原来汉尼拔·莱克特还会烹饪吗?
他摸了摸鼻子,将锅盖盖回去,准备走出厨房。
可是,在经过那个庞大的冰箱时,不知道为什么,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使他停住脚步。
他打开了冰箱门。
一股寒意从门内泄出,沾染上瑞德的指尖,像病毒那样窜遍全身,使他僵立当场。
冷藏格内,是一条蜷缩着的、肥瘦适中的、切割处皮肤泛着青白色的……
人类的腿。
就算受过联邦调查局严苛至极的训练,瑞德也仍然是那个以头脑见长、考了许多次持木仓资格证还没考上的天才小博士,乍惊之下,下意识猛地后退一步,喉咙里就要喊出声来。
就在此刻,一条纤细的胳膊倏地伸出,陡然捂住了瑞德的嘴巴!
同时,背后有什么软暖的东西抵上来,阻止了他再退一步的动作。
他耳边传来一阵温热的吐息,有喑哑的声音冷冽地低喝道:“——别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