滚出门，他又伸着头道：“师父，弟子以后真的会专心书法的。以弟子的资质，早晚能成为大家，被人称颂。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您是书法大家常某某的师父，走关系求常某某墨宝的恐怕要踏破门槛，您可得做好准备了。”

“厚颜无耻！”无辜的毛笔又被丢了过去。

艺书伸手一接，作揖道：“多谢师父赐笔，弟子定然好好珍惜。”

这次是真的溜了。

柳御史看看空荡荡的门口，又看看桌上乱七八糟的四件礼物，再看看自己参差不齐的笔架，笑骂道：“小王八蛋真会做生意，就拿这么些玩意儿和一个空头承诺换走了老子的绝品狼毫。”

哄好了师父，艺书是无事一身轻，哼着小调迈着方步往外走，闹了半天吴记豆腐脑也没吃到，摊儿上吃去。

绕过园中假山，远远的见御史夫人一行人正说笑着往这边来。艺书立刻肃起脸，整了整衣发，快步迎上前行礼道：“师娘福安。”

御史夫人虚抬了抬手：“无需多礼。”

常以束生活上能被照顾得那般精细，多亏了御史夫人，柳御史那样的粗心老爷们哪来的无微不至？

对御史夫人，再多的礼都是应当的。艺书周全了礼数，又道：“见过两位师妹。”

柳家小五小六脆生生地回礼：“见过师兄。”

语毕，姊妹俩眨巴着大眼睛期待地过来。小五小六是孪生姊妹，模样有八分像，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，这么齐齐望着人的时候，真叫人难以招架。

艺书莞尔，自袖中掏出一把指肚大的核雕递过去：“喏，拿去玩吧。”这是常以束与师妹们心照不宣的约定，见面就有小礼物。

小六摊开帕子，艺书把核雕放进去，像憨态可掬的小动物踩上了糯米团，轻盈得活灵活现。

“谢谢师兄。”

姊妹花对视一眼，皆是满目欣喜，小六包起核雕，笑得眉眼弯弯。小五递上一包点心：“这是栗子糕，冷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
“多谢师妹。”

目的达到了，两人转身告辞，小的拽着大的蹦蹦跶跶地走远。

一点贵女的样子都没有！御史夫人看不过眼地对着她们的背影咳了一声。

两姊妹脚步一顿，复娉娉袅袅地继续前行，走出觉得安全的距离了，又急切地跑起来。

“我喜欢小老虎，我要挑走。”这是小六的宣言。

“才不会有人跟你争。不过要给二姐姐先挑，长幼有序。”这是小五在劝告。

“随便，反正我要小老虎。”

……

小姑娘的笑闹声渐行渐远，艺书见御史夫人眉毛拢成一团，劝慰道：“师妹们还小，正是烂漫的年纪，欢声笑语再讨喜不过了。”

御史夫人无奈摇头：“哪里还小，快要议亲了，再不好好学规矩，会被嫌弃的。”

柳家大姑娘今年十九，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；二姑娘十七，六月份就要出门；三姑娘、四姑娘更小一岁，亲事都定下了；小五小六刚满十四，可不马上就要议亲了。

这些在这个朝代再平常不过的事情，在艺书看来堪称惊悚：“哪里就这般着急了，师娘多留她们几年也无碍的。师父的千金，便是活泼了些，也不会有人家嫌弃的。”

“你这个做师兄的倒是疼她们。”御史夫人看着他就笑，“这两个丫头跳脱的很，小六霸道会告状，倒不担心她吃亏。小五却是过分单纯软和了，我寻思给她找个性格沉稳、家里关系简单的夫郎，多照顾她一些。”

性格沉稳、家里关系简单的当事人也笑：“京城青年才俊如此之多，师娘定能挑到称心如意的女婿的。”

御史夫人仍旧慈爱：“那就借阿束吉言了。听下边的人说，老爷吵吵你了？”

“没有的事，弟子即将为官，师父不放心，遂叮嘱了几句。”

“原来如此，他性子有时候有些急，你莫往心里去。”知道他还没来得及用早饭，御史夫人不欲多说，“我来给老爷送些吃的。”

艺书躬身行礼：“师娘慢走。”

御史夫人点了点头，带着丫鬟朝书房走去。

“哦，对了。”刚想起来似的，御史夫人转头道，“阿束家里人很快就会迁居京城了吧？”

艺书头也不抬：“回师娘，是的。不过山高路远，家里需要安排的琐事又多，大抵要到秋里了。”

“秋里……时间正好嘛。”御史夫人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句，“平日里有什么需要就到府里来拿，一家人无需客气。没旁的事了，你且去吧。”

“师娘慢走。”艺书躬着身，一脑门的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