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胡说八道了。我要是怀了,会不知道?”
“那也不一定,你没上环儿,保不定真怀上了呢?否则,薛平回来真没碰过你?”
“真怀了也不会到现在才有反应吧?你算算他几个月前回来的。那时望云才结婚。再要么我真有情况。”
“那你在吃避孕药?”
“用避孕套不行?”
“那东西,用着好吗?哪儿有卖的呀?”
“你早挨了一刀的,问那个做什么?都是计生办免费发的,应该也有卖的。”
“我问问罢了,谁敢去买呀?那还不羞臊死先人!用那种玩意儿!嘻嘻!”
“帮我把门锁上,我还是去打一针的好。”
兰欣仔细瞧瞧,怕她拖成大病,依言锁好门,扶了她去了诊所。小半晌回转,兰欣尚在笑话赤脚医生“***”的丑相。莘夕同她一路笑回来,说:
“真的怪了,打了一针就立码感觉舒服多了。可见病是拖不得的。哎,怎么这胖女人也不问个明白就估测我怀孕了呢?她的见识也和你一般肤浅吗?”
“都一样,十个女人就有九个会往那方面去猜,怪不得她。那肥母鸡不下蛋,所以即使她是个假不假的医生,也对这种事儿特别敏感。其实呀,她也是个苦难人,就为没有生育,白白挨着男人一家多少闲气!那臭男人打了她,还总是骂她说:‘看你蛮象个生孩子的好架式,哪个晓得你缺什么零件儿,愣是一堆废物!还指着我奔什么命去?我正经不用再干什么,只自顾快活一生得了。’男人是什么东西!没生育能力的男人多了,何苦这样往人伤口上撒盐!”
“怕是丧气话也不一定。”
“这是他以前说的话。后来可不灵验了?成天游手好闲,靠个女人养活他。他竟也不羞不臊,总这样说:‘是哪个订下的,非得男人养活女人?我就不能向往一下母系社会,把这风气改改,把男人从苦海中解救一些出来?’***白糟蹋了一副山也似的好身板儿,那么个臭男人欺负她,她从来不还手,也不反嘴。要是我呀,我还不三下两下提到长江去扔掉!”
“我看倒象是男人有毛病,我见过那人,肌黄皮枯的,太瘦,没一点儿阳刚气。”
“那哪儿有错的!她可是医生,连毛病出在谁身上也不清楚?那可真是丢人丢到了家!她手不辣点也是难过活,遇着那样一个男人。不说她了,我不同情这样的人。你说,男人要是有本事,能保障女人吃香喝辣,穿绸披纱,那女人倒也该顺从俯就些,保全些男人的威风。否则,凭什么那么低贱没好日子过?我们国栋要是象薛平一样有本事,我也随他怎么待我。管它呢!——可我们国栋太无能了,怪不得我对他狠点儿。象你就好了。”
“我看我还不如你。”
“这怎么讲?”
“我得到的是不想要的,想要的得不到。”
“你还想要什么?也是个贪心不足的!”
“谁不是贪心不足?你不太明白我的意思。每个人心里藏着点儿秘密,你敢说你没有?不妨拣不碍事的讲一件来听听,怎样?”
“什么意思?”兰欣鼓大了眼睛,问,“是不是听哪个说我什么啦?我能有什么秘密?就算有,讲来也没意思,反惹得你笑话我。”
“我也——”
正说着,听外面有人叫道:
“莘夕,快去村长家接电话。薛平打回的。”
莘夕听得微微一惊,亦不知是什么感觉,忙起身去接电话。兰欣则坐着没动,等在架下吃着葡萄。呆会儿,莘夕回转来,兰欣吐了皮儿,问她:
“说什么呢?没事吧?”
“什么也没有,要我去上海。怎么可能呢?不成没烦的找烦去!”
“天儿的事和他提了吗?”
“忘了。不过,说了也没用,我清楚他的,何必费口舌。我不给就是,他们哪个坚持,我叫哪个滚蛋!”
兰欣拍巴掌,说:
“这才象样!我也搞不明白,怎么有些人特别爱管人家的闲事呢!你告诉我,你有什么秘密?你不是说想找个人说说吗?我就是最好人选。”骨碌着一对大眼直笑。
“不是我不信你,”莘夕摆手说,“等后我想跟你说时,你自然就明白了。这会儿我偏偏不想讲出来。”想她八成会四下里去传唱,万幸刚才没一时冲动地泄露出来,又说,“不要胡思乱想,也想不出什么来。刚才见了望云了吗?怎么我听她家门前有孩子的哭声?”
“徐三娘的老妈病得快死了,她回娘家去伺候了。贵儿好像跟游子在哪个湾盖房子,早出晚归。这屋里只剩下海生和望云两个,要是有意思的话,倒正是个好机会儿呢!”
“你没病吧?”莘夕啐道,“我偶尔提到望云,哪料你这样能歪想开呢!”
“我歪想?你不要把人尽往好处想!说不定这时正搞在一起呢!海生那架式,也不是个单单中意徐三娘的角色。不瞒你说,前几年他一直盯着我呢!我正经呀,从不做那种丑事。拿第二个人,哼——望云是个安份货吗?我看她整天愁眉苦脸的样子,就是欠!”
“不要提她了。你骂骂她不打紧,我倒不好意思听下去。你看晌午了,快回去备中饭。摘两串葡萄给孩子们吃着玩儿。”
兰欣不客气地摘了几串,还说:
“你想不想玩牌?我帮你约人。这鬼日的老宋一伙儿,一天不赶集就过不得了,其实家里什么菜没有?就是腿长了,欠磨!今天我图个自在,国栋去赶集了,我叫他割点儿瘦肉回来,不晓得回了没有。他是个婆娘型,到哪儿粘哪儿,不晓得打转儿。”
兰欣说着就往屋里走。莘夕叫道:
“你糊涂了吧?走错了方向。”
“我非要去看看她在做什么!就算逮不着,也问着玩玩儿,嬲嬲她嘛!”
“真无聊!自己对那种事兴趣不大,又怎么喜欢调查别人呢?”
“有这癖好,怎么办呢?你来关门。”
两人齐出了后门。望云家门前静静的,两只小摇篮在门楼里对放着,也没听孩子的哭声了。莘夕正要说话,忽听得望云房门的开锁声,待会儿就见海生转出门来。兰欣“啪”地猛拍了莘夕一下,莘夕吓得赶紧转身回屋,关了后门,心下竟“卜卜”乱跳。却听得兰欣笑嘻嘻地问海生:
“哟,你忙什么?没去村委会吗?还是专门跑回来看儿媳妇的?”
“拿点儿东西。你怎么没搓麻将,戒赌啦?”
“好稀奇的话,你几时见我们上午搓过的?不成你搓过什么的?”
“玩笑话!不跟你过嘴巴瘾。”
“你还想过别的瘾吗?老畜牲!整天都在想着过什么瘾吧?”
“你没试,怎么晓得我老了?”海生笑着说,“老家伙才过瘾呢!几时让你快活快活就明白了,只怕你还舍不得放开我!”
“你以为人人都是欠货?自以为长得一副好嘴脸,提着裤子到处挑逗人。几时看我不一刀剁了你,叫你好受!”
“让你剁了也愿意呀,骚婆娘!不过,先得让我过足瘾再说。我赶时间,等闲时再来好好逗逗你,保证叫你性起!”便匆匆往西去了。
兰欣笑道:
“你可真忙!小心你家老二跑出来示众!”
海生不理她了,低头看裆处,裤链忘了拉上,忙拉好,头也不回地避了。兰欣站在那儿冷眼瞅了望云房间的窗玻璃一眼,尖声喊到:
“望云,望云,在家吗?”
听得望云回应到:
“在,怎么了?”
“干什么呢?”
“给小孩子们缝几件衣裳。”
果然响起了缝纫机的声音。兰欣大声说:
“你倒是个贤慧的媳妇,我说呢,怎么你爸连裤裆里都不顾了,八成是赶回来让你帮他摆弄了裤链的,对吧?这老不老、少不少的家伙,他好意思让儿媳妇给他做那活儿!横竖也该换条裤子,等老婆回来了再补弄也不迟呀!哎,望云,你怎么连窗户也不打开透透气儿?怕风钻进去了?”
里边儿没有声响。兰欣得意地轻笑了,自和自做了个怪相,拎着葡萄扭回家去了